模態論證(modal argument)是當代心靈哲學中的物理論者面對的難題之一,如果模態論證是健全的(sound),那麼隨附性原則就不會是真的。模態論證可能以不同的面貌出現,例如
可能有一個世界是這樣的︰這個世界在物理上和我們的世界一模一樣,但是這個世界上的人的感覺經驗是倒反的(inverted),即,雖然這個世界上的人看到紅蘋果時會擁有和我們看到紅蘋果時一樣的腦狀態,但是他們感覺到的不是紅色,而是綠色,同樣地,當他們看到藍天的時候,他們感覺到的是黃色,而不是藍色。而當這些人處於會讓我們感覺到痛的情境裡,他們會感覺到癢,雖然當他們感覺到癢的時候,他們的腦神經狀態跟我們感覺到痛的時候一模一樣,而且當他們感覺到癢的時候,他們會哀號、撫住傷口…或者
可能有一個世界是這樣的︰這個世界在物理上和我們的世界一模一樣,但是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沒有感覺,他們和我們一樣地吃東西、上課、做各種事情,但是他們就像機器一樣,隨時都沒有感覺到任何東西。我們通常把第一個可能世界叫做倒反世界(inverted world);第二個可能世界叫做殭屍世界(zombie world)。這兩個世界的共通點在於,他們都在物理上和真實世界一樣,在心靈上和真實世界不同。隨附性原則告訴我們,物理的相同必定帶來心靈的相同,如果這兩個世界(或者其中一個)是可能的,那麼隨附性原則就不會是對的。
模態論證的論證結構是這樣的︰
1.兩個世界在物理上相同,在心靈上不同,這樣的情況是可以想像的(例如倒反世界或者殭屍世界)。(根據常識)
2.兩個世界在物理上相同,在心靈上不同,這樣的情況是可能的。(根據1)
3.心靈性質並不隨附於物理性質。(根據2)
(1)是難以反駁的事實,而從(2)到(3)的推論是邏輯上瑣碎的(trivial),因此,企圖反駁模態論證的物理論者們通常會從由(1)到(2)的推論下手,主張說雖然兩個世界在物理上相同,在心靈上不同的情況是可以想像的,但是這並不代表兩個在物理上相同,在心靈上不同的世界是可能的。
隨附性原則主張心靈性質必然被物理性質所決定,也就是說,不會有任何可能的情況使得心靈性質不被物理性質決定。一般來說,我們認為必然的命題都會是先驗(a priori)的命題,也就是說,如果一個命題是必然為真的,它的為真是先於經驗(不倚靠經驗)的,我們不需要檢查真實世界長什麼樣子就可以知道它為真。然而,某些當代的哲學家,如Kripke和Putnam卻認為有一些必然命題是後驗(a posteriori)的。
「水是H2O」就是這樣的命題。它是一個必然為真的命題—當我們在談水的時候,我們就是在談H2O,不會是其他東西—但是它的必然為真這件事沒有辦法被先驗地獲知。在某個程度上,我們會說,「水」這個概念並沒有蘊含「H2O」這個概念。因此,我們可以自由地想像有某種「水」,它無色無臭無味、在4度C時密度最大,但它不是H2O。對於某些哲學家來說,後驗必然命題的出現為受困於模態論證的物理論帶來了一線生機。如同「水是H2O」是後驗必然的命題,「痛是P(假設P是某種特定的腦神經狀態)」也是後驗的必然命題。因此,雖然我們可以想像心靈性質不是被物理性質所決定的,我們可以想像一個人具備P,卻沒有感覺到痛,但是事實上心靈性質的確是被物理性質所決定的,只要一個人具備P,他就會感覺到痛。
對這些哲學家來說,倒反世界和殭屍世界雖然有邏輯上的可能性(logical possibility),但是不具有形上學上的可能性(metaphysical possibility)。物理論者的這個反駁策略被哲學家Chalmers稱為「後驗必然的反駁(objections from a posteriori necessity)」。然而,Chalmers認為這樣的區分並不能拯救物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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